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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安】此将铭记

又名:所以安迷修到底记不记得雷狮

雷安日快乐!

顺带,清明节安康

大概是个学pa雷安

所以到底为什么今年的雷安日是在如此阴间的日子






1.


安迷修起床。

刷牙洗脸。

给阳台的天堂鸟浇水。

收拾自己。

然后下了楼。


昨晚他被强行扯去参加学生会的团建,玩真心话大冒险时意外抽中和一个陌生人扮演情侣这种奇怪的挑战。学妹凯莉两眼放光就说要给学生会会草物色一个好对象,学生会会长同样也十分激动,今早就用十个夺命连环call将他叫醒,让他去宿舍楼下认领他有效期一天的“对象”。

安迷修,性别男,取向不明,在大学中一直是一个神秘的传说。传说此人于初中经历过一场痛彻心扉的初恋,导致他直到大三都不曾找过一个对象;又传说此人于初中惨遭朋友背叛,却又一心温柔待世界,养成了现在这个跟谁都友好、但细数下来竟无一个敢拍着胸脯说可以跟他称兄道弟的性子,可谓是让人气得牙痒痒。

多少接触安迷修比别人多一点的学生会会长高深莫测地说:这男人有故事。

于是众人便期待用一场真心话大冒险来掰扯掰扯这校园传奇之一。


安迷修叹了口气,站定于楼下找着人影。会长并没有说明对方长什么样,只说下了楼那人会自己找上他。他其实并不热衷于这些社交,少时经历了一些事后导致他害怕失去,于是学会了不去拥有。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他后退了几步,抬头眯起眼看向来人。对方带着一条白色的头巾,一头黑色的短发在头巾的捆束下依旧桀骜不驯地乱着。他套着件白色的短袖卫衣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T恤,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青年身上的气质高傲,像是某个精英富二代,举手投足间带着自信的光彩。

那人有着有侵略性的罕见紫色双眼,比他稍高一些,略微低着头看他。安迷修觉得他有点熟悉,刚想问同学有事吗,那人却先开了口:

“安迷修同学你好,我是你的一日限定情侣。”


2.


好吧,我想,我应该没有和学生会那群魔头们说我的取向为男吧?安迷修近乎呆滞地看着那个青年站在点单台前,机械地转过头去望着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

自称“海盗”的青年拿着一杯果茶一杯奶茶,将果茶推到安迷修面前,坐在了安迷修对面,将吸管往杯子上一扎,满意地喝了一口:“怎么样?接受完成了吗?”

安迷修郁闷地扎开杯口的薄膜——该死,还是他最爱的多肉葡萄。

“不,我想我还是……”处于震惊状态。安迷修将后半段句子吞下,突然想起自己还要拍照给会长交差,抓了抓头发。对方似乎听懂了他没说出来的后半段,勾了勾嘴角:“你不是还要拍照交差?”

……这家伙是他肚里的蛔虫吧!安迷修愤愤不平。

海盗没有在意他快炸起来的呆毛,继续问:“我们就干坐在这里一整天吗?”安迷修咬着吸管:“这位……先生,我是个有原则的人……”“那么有违和学生会那些人的约定就不违背你的原则了?”海盗挑了挑眉反问,安迷修沉默不语。

海盗见状叹了口气,敲了敲桌面:“果茶拿来。”安迷修下意识将手里的果茶递过去,海盗也将奶茶伸过来碰到一起,掏出手机来拍了张照。随后他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示意安迷修看手机。安迷修低下头点开手机,看到有一个陌生账号给它发了消息,那个账号极其像是新创的,头像是初始头像,甚至名字都还是一串数字。他发来了一张照片,奶茶店暖黄的灯光下,二人的手拿着各自的饮品碰在一起,看起来亲密又温暖。

安迷修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拉了起来。海盗带着一股大男孩的兴奋劲:

“走,我们去电影院。”


3.


海盗和安迷修坐在死人影院里,随着《寻梦环游记》的片尾曲响起,他身旁并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啜泣声。他转过头去,看见安迷修神色正常,只是眼色有些微沉,注意到他的视线,安迷修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抱歉地笑笑:“有些入迷了。”“不要揉眼睛。”海盗去强硬地拿开他的手,捏一捏。

安迷修立马抽回了手:“对不起。”海盗的紫色眼睛微沉,不过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安迷修的一点视线。他突然露出一个装模作样的受伤的表情:“安迷修,我好伤心啊——”他拖长了调子,“我们不是情侣吗?”安迷修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想拒绝会不会太不礼貌。“至少今天是吧?”他追问。

“呃……是……吧?”

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出安迷修话里的犹豫,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现在我的‘男朋友拒绝我合情合理的关心,我好伤心啊。”

“嗯……对不起?”

海盗同志表示气结。


电影院的灯光很暗,他们沉默着,谁都没有说接下来去哪。海盗摆弄着座位一边已经吃完的爆米花桶,盯着安迷修沉寂的侧脸看。安迷修周身的气场温和而又淡漠,垂下眼睛的样子让人感到了面前人化不开的悲伤。

过了许久,安迷修才站起身,向海盗伸出手:“走吧,中午想吃点什么?”海盗眼睛一亮,再次露出了那种大男孩般的表情,一把揽住他的肩:“走走走,有家餐厅我想吃很久了!”


当菜上来时,安迷修已经是第二次被海盗震惊到了:“你居然……没有吃过火锅吗?”

海盗摇了摇一根手指,正忙于在辣锅和清汤两个锅里下肉,将肉捞起来后才说:“当然没有吃过。”“你们富家人都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吗……”听到这句话,海盗被猛地呛到了,不停地咳嗽。安迷修被吓到了,赶紧给对方拍拍背。海盗缓过来时不可置信地问:“谁告诉你我是富家人了?”安迷修第三次被海盗惊讶到:“可是你的气质……”

“安迷修,你清楚点,我家连小康都没有。”海盗翻了个白眼。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火锅店里或阖家欢乐或与朋友撒欢,充满着快乐与人间烟火。但是他们这个小角落却因为海盗的一句话沉寂下来,仿佛不属于这个火锅店般地被隔离出去。安迷修隔着热腾腾的烟火去看海盗,对方却仅仅是低头吃着肉,他看不见他的神情。

“我也……不富裕。我唯一的监护人去世后我一直靠着政府补助和奖学金支持学习,大学开始打工后才稍稍好了一些。”安迷修努力维持着脸上镇定的神色,将一盘金针菇分别下入鸳鸯锅中。海盗嫌弃地看了一眼金针菇,又下了几片肉:“你不用安慰我,安迷修。”

“反正那个家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海盗神色自若,丝毫没有什么悲伤,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嘲讽的笑。

过了一会儿,他说:“下午去游乐园吧。”


4.


当他们买票入园,排上过山车的队时,安迷修严肃地思考中午为什么要吃那么撑。别人家情侣约会都是玩些浪漫的,海盗倒好,一来就是冲着过山车去的。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安迷修面无表情地问。

“不,当然来不及,我亲爱的。”海盗的称呼让安迷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狞笑着把安迷修按在座位上,工作人员微笑着帮安迷修确认安全防护。

看着过山车一点点爬升,安迷修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他其实有点恐高,这点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是过山车这种主要以刺激为卖点的他还能接受良好。旁边的海盗看了他一眼,抓住了他的手腕,低声说:“安迷修,你只需要闭上眼享受失重的快感而已,不必害怕高处。”鬼使神差地,安迷修听从了他的话闭上眼。

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坠落。

坠落,爬升,再坠落,循环,旋转。安迷修感受着这一切,短暂的几分钟让他有如度过了十几分钟。他其实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恐高,无非就是在害怕坠落。过山车能够让人短暂地体会到坠楼般的失重,于是他有段时间经常来这里体验过山车,但是那没有用,该去害怕的东西依旧会害怕。

但这一次,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他聆听着周围的尖叫,感受到有温暖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他想挣脱,那只手传递来了无法忽视的、无比的安心。

他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努力去看身旁那个给予他安心的人,那人一直毫不避违地看着他,眼睛不曾离开安迷修。对方看到安迷修睁开了一点缝,透出一线青色。那人笑了起来,张扬且肆意,或许这就是那人该有的模样。他突然不那么害怕坠落了,他也去笑。他们就像两个傻子,在尖叫声不停的过山车上傻傻地看着对方傻笑。

安迷修恍惚觉得这一刻能永恒。


5.


海盗带着他,玩遍了所有能玩上的项目,在傍晚时分登上了摩天轮。

安迷修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登上了一个包厢,已经自己走进去的海盗伸出手拉了一把,将他拉入进来。安迷修坐稳时,包厢门缓缓关闭,向着更高处而去。安迷修根本不敢去看窗外,但是摩天轮最美的景致永远是窗外的世界。

海盗轻轻拉住安迷修的手,这次安迷修不再拒绝,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安迷修的双眼,在安迷修耳边悄声说:“安迷修, 我知道你恐高,也知道你无数次试图独自克服它。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是需要一个人的陪伴?”

太温柔了。安迷修想,这根本不像他。

而且,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恐高。

这个念头盘踞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在那低沉的安抚性语调中放松下来。海盗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放松,慢慢地说:“如果你觉得你可以……那就睁眼。”

他感受到覆盖在眼睛上的手掌被一开,他用尽全身力气地去睁开眼,睫毛与眼皮都在颤动着。终究他还是睁开了眼。

他被那一瞬的盛大震撼。

包厢正在爬上最高点,余晖闪烁,整个游乐园都被染上那样的赤红与金黄。落日是人类亘古不变歌颂的魅力与盛大,无数创作者为之倾倒。远处的过山车似乎还在传来尖叫;拉供游客乘坐的马车的高大骏马还在从容不迫地沿着道路迈着步子;大马戏帐篷已经亮起灯光准备开始营业;甘草屋前还挤满了依依不舍的孩子……那种令人难以形容的喧嚣尘世感在这座小小的不夜之城中沉浮。


就在这时,身边突然传来了吉他弦被拨动的声音,海盗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吉他,木制的。在余晖照耀下,海盗锋利的面部线条柔和下来,伴随着吉他的单音,他开口唱到:

Remember me

(请深深地记住我)

Though I have to say goodbye

(虽然我不得不说再见)

Remember me

(请永远地记住我)

Don't let it make you cry

(泪水不要再落下)

For even if I’m far away

(纵然你我相隔万里)

I hold you in my heart

(可是你我身遥心迩)

I sing a secret song for you

(我会唱只属于我们的秘密)

each night we are apart.

(在每个分开的夜晚)

……


“安迷修,记住我。”

“永远地记住我。”


6.


从摩天轮上下来后,二人沉默无言,只是双手紧紧相牵。

海盗示意他等在原处,自己跑去了甘草屋的冰淇淋售卖处排队。安迷修笑了笑,坐到了附近的长椅上,回南天有点潮,不过他没有在意。他打开手机,从相册里挑挑拣拣了几张,将图片给学生会主席发了过去,主席很快回复了他。


主席:哟,小安子,居然还记得,我还以为你爽约了?


安迷修忍俊不禁:小安子是什么称呼!但随后,主席发来的东西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主席:诶怎么是个帅哥?好像还不是我们学校的

主席:靠啊小安子你不会是gay吧!

主席:不对,你不会是自己找熟人假扮陌生人的吧?

主席:凯莉可是说过给你找的是漂亮妹子诶!


后面主席发了什么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手机不停地震动着,想来是不甘无人应答的主席在疯狂cue他小窗。所有的谈话在他脑海里掠过,一点一点清晰地串联起来。

令人莫名的熟悉,爱喝的果茶,没有吃过的火锅,不再有关系的家庭,贫困的身份,无人知晓的恐高症。

还有那双眼睛。

他怎么就下意识忽略了这个因素呢?那双眼睛是如此的明显。是因为答案太过不可思议而导致他的大脑为了保护他而特意忽略了真相吗?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海盗拿着两个冰淇淋走回来,看到安迷修坐在长凳上遥望远方不知名的地方,眼神没有焦距,手里攥着未熄屏的手机。他咬了一口冰淇淋,将另一个给安迷修递了过去。

“就算你一直吃不到冰淇淋,你也不能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吃这么凉的东西。”

安迷修转过头,看着海盗。海盗顿住了,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不是一个老妈子般的苦口婆心,而是别的什么。安迷修露出一个笑容,笑得十分惨淡:

“雷狮,我以为‘头七*’的‘七’指的是七天,没想到是七年。”


*有传说人死后第七天可以从地府里回来看自己重要的人。




7.


安迷修在一个非常老、非常陈旧的地方长大。

那里是这个城市的边缘,几十年前的基础设施,破旧的筒子楼,阴暗、潮湿,望得到天望不到未来。

这个地方的人们没读过书,养活自己难,却仍有闲情酗酒赌博,或许还有更肮脏的交易。在印象中那里总是令人喘不过气的黄,飘散着烟味儿和其他什么腐败陈旧的东西。宛如一张老照片,可惜里面记录的是贫民窟而不是温柔的过家家回忆。

安迷修的监护人是这里少数善良的人。他从垃圾堆里捡回安迷修,用米汤将他喂养大。老头看起来虽凶,却从不亏待他。他教他防身的手段,给他庇佑的屋檐,然后送他去了学校。

也正是在学校里,他遇见了雷狮。


这里的学校自然不是什么好学校。学生们在课上打打闹闹随意走动,早已习惯的老师毫不受干扰地敷衍课程。安迷修听监护人告诉他的要好好学习改变命运,而和他一样认真的在班上只有另一个男生。

那就是雷狮。

在一片吵嚷声中并排坐在最前面认真上课,或许是他们的友情基础。雷狮很聪明,比安迷修聪明地多。在老师那极度敷衍地讲课下,雷狮依旧能够考出傲人的成绩。小学的课程并不难,但即使是城市里的那些学校也少有次次满分的存在。安迷修时常想询问雷狮,但却总在对视的瞬间害怕的转回头。

倒不是雷狮有多么凶神恶煞,相反,那时候的雷狮身体分、十分瘦弱,皮肤是病态的苍白。但他的神情却阴郁而冷漠,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同时,他身上还有这与生俱来的骄傲。那样的傲气,最终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

安迷修紧紧拉着雷狮的手奔跑在城市边缘的小巷时,幼小的心灵还不懂得什么叫不可思议和恍惚,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大脑有点发昏。看到被高年级学生按在地上的那个人眼里迸发出一种不属于这里的骄傲与不屈,安迷修想都没有多想就冲上去将踩着雷狮的人撞飞,一把拉走了雷狮。

雷狮那晚前半夜留在了他们家,安迷修的监护人将他单独拉入房间后上药出来时监护人心痛的眼神安迷修记得清清楚楚。后来他在知道雷狮身上有许多不是孩子能够弄出来的伤痕,伤痕来自于他的家庭。后半夜时在安迷修监护人的坚持下将雷狮送回了家,回来后烟头的火光在阳台上明明灭灭。


8.


安迷修就这样和雷狮相熟起来,那个男孩阴郁的目光会在靠近时亮起点光彩。他们享受着安迷修监护人做的并不好的晚餐。雷狮厌恶回自己的家,他总是在安迷修家里待到很晚,有时甚至留宿一晚。没有人来找他,他在那个房子里是个被遗忘掉的,存不存在都无所谓的空气。说的再严重点,不过是个给他酗酒的老爸当暴打的沙包。

我讨厌被忽视,我拒绝被遗忘。雷狮在安迷修问起他们初遇时这样说,他们会来找我麻烦不过是注意到我又多优秀。我要让所有人都记住我,呆在这里一声不吭地死掉太恐怖了,没有人记得你。

一个五年级的小学生说出这样的话太令人震惊了。可那隐藏在背后的早熟时至今日安迷修想起也依旧如此疼痛。

雷狮拼了命地学习,不过是想离开这里。学习是唯一的出路他艰难地、高傲地向上爬着。这里没有鸟,雷狮和安迷修一起躺在阳台上看着天空,他说,这个腐烂发臭的地方,我讨厌这里发黄的气味,没有嗅觉的鸟都不会到这里来。

不,这里有鸟。安迷修想着。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身边的人在展开自己的寓意。当然,这只鸟儿也是要离开这里的,这里不过是破旧的笼子,满足不了你鸟儿搏击长空的期待。


他的愿望则很简单,他想报答自己的监护人,他想让人们过上美好的生活,他还不想和雷狮分开,就这么简单。


9.


上了初中之后,雷狮愈发绽放光彩,依旧与他同班的安迷修满心满眼都是欢喜。他追逐 着雷狮的身影,希望着自己能够追着他考上市重点高中,考上大学。雷狮也愿意等等他,他会在他跑不动时,回过头,拉他一把。

雷狮的母亲有精神疾病,初中时越发严重。当然,没有人会知道这是一场精神疾病 ,他们更不可能带着她去检查治疗,没有人会去在意她是什么病。所有人都说雷狮的母亲疯了,他们告诫自己的孩子离那个疯女人远点,而那些孩子又去告诉了全校的人们年级第一的母亲是个疯子,疯子的孩子肯定也是疯子。他们对雷狮唯恐避之不及,对和雷狮走的近的安迷修议论纷纷。

但他们不在意。


他们共享一本教辅资料,在冬天里互相往对方领子里塞雪。雷狮在安迷修家的时间越来越长,老头也乐得其见自己又多出一个孙子。

初一那年夏天他们共分一个西瓜,红的瓤黑的籽,雷狮嫌吐籽麻烦将西瓜籽咬在嘴里嘎巴嘎巴响;安迷修嫌弃雷狮懒,捏着对方的脸要他吐籽。他们打打闹闹滚作一团,雷狮抱着他问安迷修能不能陪他飞出这里,安迷修的回答是珍重地搂住他瘦削的骨。雷狮逐渐比他高了,但是身子骨还是瘦的可怕。

少年人隐秘的心思谁都没有戳破,夏天的记忆被活下来的人收入宝盒束之高阁列为禁忌不在触碰。不曾想拿出来时已经模糊了眉眼。


10.


精神疾病的母亲,酗酒的父亲,破旧败坏的栏杆,阳台,吼叫,打架,坠落。

安迷修去找雷狮时,看到了他的飞鸟冲破栏杆,羽翼未丰的翅膀无法飞上高空,向着地面坠落。他的血液凝固了,而面前躺着的少年血液在缓缓流淌。飞鸟坠落时因为太过轻盈无声无息,除了他没有人注意到这场惨剧。

警官带走了雷狮的父亲,他喝的酒,赌的博,吸的毒。安迷修从来没有听雷狮讲过他的父亲已然沾染上毒品。这件事将雷狮的家庭钉在墙上供人欣赏,所有人议论着他彻底疯掉的母亲,在大街上无序地游荡;他父亲的结局被人恶意揣测,是死了还是无期徒刑的谣言四处游走;看见雷狮坠落的安迷修成为众失之的,被人无数次的揭开伤口。

没人记得那个坠落的少年,死人没有意义,刨不出什么价值。但偏偏他的飞鸟讨厌被遗忘。

他沉默着作为反抗,拼了命地学习只为了延续那人的梦想。这次没有人会在他跟不上时拉着他等等他,他只能一个人艰难地往上攀爬。他的飞鸟不该被遗忘,他将一切悲伤封入匣子,一边铭记一边向前走,拒绝他人的任何靠近。他将飞鸟的梦想当做自己的梦想以此来记住,他要代替他飞出泛黄的笼子。

他太顾着那人的梦想了,回过神来时少年的面孔已经模糊,只剩下紫色的双眼注视着他前行。记忆是最不靠谱的东西,它从来不能永恒,永恒只能存在于魔法幻想之中。

雷狮倒也绝情得很,头七时都没来看他一眼。

只是没想到还能再见一次。


11.


“呀,可怜的灵魂,你的少年正在忘记你哦?”

“……滚。”

“别这么绝情嘛,我可是有办法让他永远记住你的。”

“……”

“要不要来场赌博?你去和他相处一天,用你最自然的方式。如果他没有认出你,我就让他永远地记住你;如果他认出你了,我就把他关于你的所有记忆全部抹消,你就会立马消散于这个世界上。”

“怎么样?敢不敢赌?”

“……行,但是我要加上一个条件,你不允许以任何形式插手。”

“好啊。那么……”


12.


安迷修伸手去摘雷狮的头巾,青年乖乖坐在他身旁任他摆布。摘掉头巾后安迷修终于可以用眼前人的相貌去填补已经模糊的过去。雷狮走时他没有哭,只是心里堵的发慌 之后他也只在监护人离世时掉过眼泪。但此刻他看见他没来得及长大的少年成熟的样子,眼泪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他的飞鸟长大时就该是这样。

他瘦弱的身体应该变得眼前一样结实,俊美的眉眼比少时更添一份锋利,他的骄傲与优秀刻入骨髓。而不是落在那里,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都被冲刷殆尽,只留下一个墓碑。

“安迷修,不要哭。”雷狮将他搂入怀中。他头七当然没有来见安迷修,因为他从来不曾离开。他无数次在对方艰难的时候虚虚地搂着他,不管能否真实的拥抱 他当然知道安迷修后来有了恐高,害怕坠落,喜欢喝多肉葡萄,玩过几次过山车试图脱敏。他知道自己给他带来的影响刻入骨髓,导致了对方如今的处事。

他看着自己的少年一点点长大,不聪明的脑袋拼命模仿着自己的优秀,他却感到自己愈发虚弱。安迷修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如果安迷修将他遗忘,他就会消失。他自私的希望安迷修永远不要忘记他,他不愿看到他的少年爱上别人。


“只是为了好玩罢了。”凯莉说。他们下的赌约不管是哪种结局其实都是雷狮输掉,只不过是输的好看还是一无所有的区别。雷狮自认为自己的安迷修傻的可爱,再加上人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他差一点就成功了,只是——


“那个女人作弊了,她用言语影响了你。”雷狮说。他们二人在夕阳下沉默。

而后,安迷修捧住了雷狮的脸:“但……我还要说对不起。抛开赌约不谈,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这是我的罪过。明明说好了要记住你,居然开始遗忘……”他将那个人的所有记忆造成的影响刻入骨髓,将他的梦想变成自己的理想,却又逐渐忘记了最初的理由。

雷狮用头压了压他的手,喃喃地说:“你能记住我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那份记忆会令你痛苦,忘了也行。”

“这可不像你,雷狮。”

“我不会再忘了你的。”安迷修认真地看着雷狮,“即使是魔法,我也不会再忘记了。”即是那份记忆令他痛苦,但是他决定不再让它束之高阁,被时间摧残得模糊不堪。雷狮再次出现在他面前,那份记忆因为这一天变成了淡淡的蓝色,忧伤但却有它的光彩。更何况他该记住的本就不应该是那份痛苦,而是他们之间的美好。

只要他能铭记,他爱的人就能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就不再惧怕回忆涌起时的疼痛,因为他知道雷狮在他身旁。

“雷狮,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安迷修低下了头,与他吻在了一起。


13.


安迷修起床。

刷牙洗脸。

将阳台的天堂鸟一枝枝剪下,扎在一起。

收拾自己。

然后抱着天堂鸟下了楼。


今天是清明,下着小雨,让安迷修想起了“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句诗词。他在公交车上靠着窗子,看着窗外的建筑被雨水模糊。

他来到墓园,撑着黑色的伞,怀里抱着自己种的天堂鸟,目的明确地穿过一个个墓碑。现在还很早,来扫墓的人很少。他慢悠悠地走着,一个个漫不经心地看过去,突然在一个墓碑前停下。

他蹲了下去,细细描摹着墓碑上的名字与生卒年。雨滴打在伞上,发出的白噪音令人宁静。过了一会儿,他从怀里的一捧天堂鸟中抽出了三枝,轻轻放在了墓碑前,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来,继续去寻找自己已故的监护人的墓碑了。

那个墓碑上,刻着“雷狮”二字,下面刻着一只飞鸟和一行字:


“无人该被遗忘。”




end.






藏了一个彩蛋在里面!自己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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